□ 张忠报
临近大暑,天气酷热难耐。一天中午,我顶着炎炎烈日步行回家,只觉得人行道上的彩砖被晒得“热辣滚烫”!柏油路上也被烤出油来,路上的行人都逃逸般地匆匆而过,此情此景不禁让我记起了白居易那首著名的《苦热题恒寂师禅室》。
“人人避暑走如狂,独有禅师不出房。非是禅房无热到,但能心静即身凉!”有人说此诗已归纳出了避暑的最高境界,其诗融禅入理,后来就被演绎为“心静自然凉”的千古名言。
在二十四节气中,“大暑”在三伏天的中伏前后,是阳光最强烈、天气最炎热的时日。此时“防中暑、避高温”便成了生活的第一要务,于是空调、电扇、西瓜、冷饮、绿豆汤……轮番上阵,成为防暑降温的必备之选。
在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的今天,避暑的方式当然是多元化的,而在生活条件极差的古代,消夏的方式其实是很单一的——那时候唯一的利器大概就是一柄蒲扇。虽然后来又衍生出了纸扇、羽毛扇、团扇乃至折扇等,但万变不离其宗,其功效也就仅限于以手持之扇风驱蝇,最高端的也只能显示一下身份的尊贵与阔气。虽然白居易后来又写了一首飘洒俊逸的《消暑诗》,再次弘扬“心静自然凉”的理念,但其中所倡导的消暑方式却未必有效,在很大程度上那只是一种捉襟见肘的心里安慰。然而在“天地一大窑,阳炭烹六月”的大暑时节,如果不采取有效的避热措施是很容易中暑的。
我还记得小时在乡村,每年大暑前后,房间内往往燠热难耐,即使啥也不干也会汗津津的,躺下更是“汗流浃席”。每到晚上,我就会拎着个凉席到外面找地方乘凉,后来家里翻盖了平房——把原来的砖瓦屋翻盖成了砖混结构的平房,于是我的纳凉地点又有了新的规划——那就是拎着凉席到房顶上去睡觉。
那时候我家走的是东南门,大门连着东屋,对着大门的迎门墙后就砌着一个上平房用的楼梯。楼梯下的单砖墙一功两用,既承担了楼梯的荷载,又把楼梯下封堵成一个储物间。储物间的上、下留有两个三十多公分见方的洞口,里面用来存储黑炭,以备冬天取暖之用。
楼梯直接连着东屋的平顶,然后再从东屋走到正房顶上。虽然水泥房顶还残留着阳光的余热,但一走上去顿觉四面来风——其上不但视野开阔,而且四下毫无遮拦,无论是哪个方向的风都会自由吹过。躺在凉席上仰面夜空,每一阵风吹来都会让我感到神清气爽,而那如影随形的暑热也就随之渐消。
后来为了降低房顶的余热,我总是提前在其上泼上几小桶井水。
最喜欢皓月当空的夜晚在房顶上纳凉。侧卧旁观,可以看到月光把夜晚照得形同白昼,每一阵风吹来,落在房顶和女儿墙上的树影就会姗姗舞动;仰面天空,会看到月亮正在夜空的云层间慢慢穿梭,闪烁的群星恰如夜幕中嵌了钻石一般一闪一闪,再加上四下里夏虫吟唱,这样的良宵夜景总会让人的内心宁静祥和。尽管不时有嗡嗡作响的蚊子前来叮咬,但只要摇晃着手中的蒲扇,总会慢慢睡着的。那时候我曾一度暗自庆幸,为自己能找到这么好的消夏场所兴奋不已。
不过在屋外睡觉总是不解乏,而且后半夜夜凉如水,有时也会下露水。所以每次睡至半夜,我就会起来卷起凉席下楼梯,仍到屋内的床上去睡觉。床上的蚊帐虽然补丁摞补丁,却总能有效防御蚊蚋的叮咬。
每个时代的人都有着他们独特的避暑方式,而在我的记忆中,老家里的平屋顶就曾是夏夜最好的纳凉场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