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知道了
雪天虾酱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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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 李坤

北风呼啸、漫天飞雪的日子最适宜“焅虾酱”,每每忆起海风味满满的虾酱豆子,心头总是一漾一漾的。

虾酱是我们苏北沿海地区的特产,据传虾酱始酿于元末明初时期,是以近海阴阳水交汇处生长的新鲜糠虾或麻虾为原料,加入盐发酵而成。虾酱颜色紫红,呈黏稠状,气味鲜香,无腥味,酱质细腻,咸度适中。

在我的老家,炒虾酱叫“焅虾酱”。“焅虾酱”最好的时间在冬季,尤其是大雪封门的日子,全身冷得发颤,鲜辣的虾酱入口,浑身立刻升腾起一股暖意。

母亲焅的虾酱与饭店厨师不同,自成一派,独具特色。她擅长“焅虾酱”,我们家也特喜欢吃虾酱,春天的蒜苗,夏天的青椒、青豆子,秋天的花生,冬天的黄豆,每个季节母亲都能焅出口味不一样的虾酱。

我们最爱吃的是母亲冬天用黄豆焅的虾酱。冬天室外滴水成冰,农事清闲,母亲也有时间认真地给我们做,清楚地记得每一次母亲给我们“焅虾酱”的情景。

母亲端来半斤黄豆,在灶屋的煤油灯下仔细地捡去豆梗、土块、霉变的豆粒,几粒压扁的黄豆母亲小心翼翼地捏出来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了又看,抓起衣襟擦了又擦。“唰”地一声,挑拣好的黄豆倾入盆中,和着“哗啦哗啦”淘洗黄豆的水声,母亲的背影印在灶屋的黄土山墙上,阑珊灯火里的这一幕是我们童年记忆里最温暖的图画。

母亲把淘洗好的黄豆放入毛巾里擦去水分,然后倒入烧热的草锅,一只手在锅里娴熟地翻动着豆粒,另一只手还要在下面续柴草保持草锅均匀受热。随着草锅内传出“噼里啪啦”的脆响,黄豆炒熟了,豆香飘满了灶屋的犄角旮旯。

开始“焅虾酱”了,这时母亲就像指挥一场大战的将军,纵横捭阖运筹帷幄。母亲先把锅烧热,多倒入一些油,油热后加入姜丝、葱丝、蒜片和虾酱翻炒几下,此时母亲把火改为小火慢熬,直到把虾酱里面的水分熬干,虾酱变为金黄。这时加入熟黄豆和红椒圈,炒熟的豆粒香气沁鼻,倾入锅中与金黄的虾酱一触即发,蹦跳得老高,稍不注意就会溅得前襟一大片细密的油点。在油和虾酱的催动下,豆香也达到了极致,鲜、辣和着豆香、酱香直窜入鼻翼,牵动着你的味蕾。

铲停火落,红、黄、黑相伴其间的一盘“焅虾酱”端上桌来,红的大椒、黄的豆粒、黑的虾酱散发着诱人的光泽,口中顿觉唾液蠕动津液四窜。我们慌不择路般地急急举箸夹了一大块入口,鲜彻心扉,辣入心底,久违的味道刹那间润泽了心田。

我们把煎饼展开,端着盘子把焅好的虾酱在饼上摊成一溜粗长条,手工小麦糊煎饼裹着焅好的虾酱味道纯正,“哧啦哧啦”地能吃上好几块。吃完虾酱一定要多喝水,不然夜里会被渴醒的,记得有一年我喝的水少了,半夜起来找不到热水,跑到院子里嚼了几大团雪咽了下去才解了燃眉之急。

曾经,在雪天我也循着母亲“焅虾酱”的步骤焅了几回虾酱,要么火大糊了,要么火小夹生,总是达不到母亲“焅虾酱”的味道。

最美雪天“焅虾酱”,人间至味解乡愁。每年冬天回到老家,总会让母亲再焅一次虾酱豆子,美美地吃上一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