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张学德

6月10日上午，我受原乡农经站长袁春东邀约，与他的同学李老，及刚从苏州回家的原我村张书记一行四人，乘坐蒋女士的车去黄圩半日游。

车由家乡杨集镇经灌南入响水，一路顺风顺水，于8点20分抵达黄圩街。我们初来黄圩，下车所见，总体与其它集市雷同，店摊排列有序，商品琳琅满目。不同的是入耳都是亲切的软绵绵地方腔。在一小商品店门前，我们询问此地好玩处。店主说离这不远有云梯关。李老忽然想起女儿一位朋友就住黄圩街，二十多年没见面了。他上前打听。店主摇头：“不知道，像你们这样年龄，要问岁数大的人。”边上另一位女店主说：“我去替你问问。”说着转身朝西边几个闲聊的人走去。还真巧，女店主回来说：“他在，家在西面不远的街南边。”

李老让我们稍等，他坐蒋女士车前去拜访。

我们仨借坐在一小食铺门口，袁老想喝热水，可这没有。我便到街北边卖杂粮的店门口：“姑娘你好！请问有开水吗？我们一老年人想喝热水。”“有杯子吗？”“忘带了。”“温水行吗？”“行啊。”她转身进屋，一会儿用一次性杯子端来一杯水。我双手接过，向她道谢。“没什么，这水烧着呢，需要再来。”

袁老水刚喝完，蒋女士的车也到了。副驾位下来一位男士，年逾古稀，头发花白，个高肤黑。李老介绍说：“他就是我孩子朋友王正贵。”

我们热情握手，老王言语间给人热情爽直的感觉。上车行驶到文化站对过，他要去做个核酸检测，让车稍停。

几分钟后，他来了。他向导兼导游，带我们过生态公园，经正在筹建的景区，到与滨海县一河之隔的黄河故道的小桥边下车。

桥头“候鸟栖息地世界自然遗产源头”的标识牌非常醒目，小桥中间的栏杆上刻有“中国南北分界标志”。老王说，黄圩是“三市”（盐城淮安连云港）“五县”（灌南涟水滨海阜宁响水）的交汇处。

走在窄窄的小桥上，我扶着桥栏远眺自西向东蜿蜒静流的黄河故道，绿树夹岸，郁郁葱葱，在阳光照耀下，碧水澄澈，蓝天白云倒映水中。不时有鸟儿从树林飞出，一俯冲展翅贴水面掠过，有黑的水鸟在水上游走。我在默默享受眼前这充盈着生命的自然画面。有几个男女游客在岸边徜徉赏玩。铺满碎石子的人行道已现雏形。老王说若不是疫情耽搁，这儿的景点已打造好了。

顺着流水清清的黄河故道，我追西捉东的目光希冀从中发现什么。思绪瞬间被激活，穿越千百年时空，想象着决堤的黄河汹涌澎湃，浊浪排空，如脱缰野马，一路狂奔，夺淮入海，给沿途百姓带来深重灾难。我似乎望见人在茫茫黄汤中拼命挣扎的凄惶画面。耳畔响起的涛声仿佛裹挟着历史的脉息，随我的思绪浅吟低唱。

由黄河故道，我们似乎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“为官一任，造福一方，遂了平生意”的兰考县委书记焦裕禄。当年他带领兰考人民与风沙、洪涝、盐碱作斗争的事迹感人至深，传遍全国。因为我们同行几人都曾被那个倾注热情的时代、倾注为民情怀的焦裕禄精神感动过。大家不由得你一句我一句地凑忆起心头那每唱每亲、一唱就觉动人心魄的歌唱焦裕禄的歌：

故道黄河东流去，留下一片荒沙地。党为了给咱除“三害”，派来了焦裕禄好书记……

心中带着一种无言的眷念，我随大家登车离开黄河故道，来到不远的云梯关。所谓云梯关，它不过是立于八角亭内一块高约长余的青石，正面刻有“古云梯关”的鎏金大字。它素有“江淮平原第一关”“东南沿海第一关”之称，见证着历史上黄河夺淮合流入海的浩浩水事。为不虚此行，我们与其合影留念。从镶嵌在连接望海楼路面的几块记事牌可知，明代云梯关建土城五座，清代清河总督改建禹王庙，在禹王庙后面建望海楼。龚自珍曾在云梯关留下“云梯关外茫茫路，一夜吟魂万里愁”诗句。著名书法家米芾任涟水军使时，多次游云梯关，留下《中秋登海岱楼作诗》《蝶恋花·海岱楼玩月作》等。

都是上岁数的人了，一路未停脚，都感疲惫，对近在咫尺的禹王庙与气势恢弘的大雄宝殿已力不从心，但我们将最后目标和全身余力锁定于眼前的望海楼上。

那金碧辉煌的七层宝塔实在撩人。袁老与张书记捷足先登，李老与老王都望而却步，无意登攀，我和蒋女士尾随其后。兴致战胜了疲惫。到了顶层，我已大汗淋漓，但看袁老仍如平常，全然不似八十老者的样子，我从心底佩服。

在塔顶眺望，虽不见海，但茫茫原野，收割后的麦茬地一片金黄；白墙红瓦、样式各异、掩映绿树间的居民小楼鳞次栉比。此景让我思想的触角伸向历史岁月深处：

沧海桑田啊！这历史上曾因黄河夺淮入海连年水患的土地，这曾是盗寇兵匪出没，屡遭日伪敌顽铁蹄践踏的土地，不仅记录着黎民百姓被迫害蹂躏的凄惨景象，更见证着当年八路军新四军与入侵家园的强敌殊死战斗的悲壮……上世纪60年代，“张黄六”（张集黄圩六套）曾被称作“苏北兰考”的贫穷地，今天竟是一片祥和、富庶，怎能不为盐阜老区这乡村振兴的新时代、新图景称奇？

但看展现在眼前这幅社会发展的壮丽画卷，那些早已被黄浪吞噬的灾民，那些曾汇集云梯关且湮没在历史尘烟中的骚人墨客，那些为人民幸福血洒疆场，忠魂埋葬在这片土地的无数先烈，你们感知今日这片热土的辉煌变迁了吗？

从望海楼下来，天已近午。老王带我们驱车直抵已定好的王府大酒店。他做东热情款待我们。席间大家相互推杯换盏，不停敬酒，畅谈相聚之欢。散席后，我们在互相祝愿中告别老王，告别黄圩，乘车北归。

路上，微醺的我，脑际像放电影似的交替浮现着热情好客的黄圩人，温顺流淌在黄河故道上的碧水，承载着厚重历史文化的古云梯关，以及望海楼的雄姿。